01
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，将一万八千名观众的呼吸、心跳和狂热都封存在里面。灯光如神罚之剑，劈开黑暗，精准地投射在舞台中央那座巨大的冠军奖杯——“传奇之盾”上。
这是《神域远征》（Aegis of Legends）S12全球总决赛的终局之战。
对战双方，一边是来自欧洲的王者，三冠王朝“黄昏战士”（Ragnarök），他们以铁血的纪律和无懈可击的运营著称。
另一边，是来自中国的传奇战队，“天之翼”（Wings of Sky, WOS）。他们是黑暗中的利刃，是奇迹的代名词。而这支战队的核心，灵魂，乃至信仰，都源于一个ID——Ghost。
林风，ID：Ghost。
他不是选手，他是现象。出道五年，三夺世界冠军，以鬼魅般的走位、手术刀般精准的操作和神出鬼没的刺杀闻名于世。粉丝们不叫他选手，他们叫他“魅影之神”。只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，WOS就永远不会输。
解说台上的声音已经嘶哑，两位金牌解说正在用尽最后的力气为这场世纪对决预热。
“我们看到，黄昏战士的队员已经准备就绪！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对第四座传奇之盾的渴望！”
“而WOS！我们的天之翼！他们的队员也即将登场！现场的观众朋友们，让我听到你们的欢呼声！为我们的魅影之神——Ghost——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导播的镜头切向了WOS的选手通道，队长“泰坦”（Titan）第一个走了出来，他身后跟着打野“雷神”（Thor）、辅助“圣盾”（Aegis）和ADC“光棱”（Prism）。
五个人，只出来了四个。
那个最应该走在队伍中央，享受山呼海啸般欢呼的核心位置，是空的。
现场一万八千人的欢呼声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，瞬间化为死寂，随即，又爆发出更加巨大的、充满困惑和不安的嗡鸣。
“怎么回事？Ghost呢？”
“导播切错了？不可能啊！”
“难道是……设备问题？还是身体不适？”
后台，WOS的休息室里，气氛比冰点更冷。
战队经理李杰的头发像被狂风蹂躏过的草丛，他双眼布满血丝，死死地攥着手机，屏幕上，只有一个无论拨打多少次都无法接通的名字——林风。
“怎么样？”队长泰坦在出门前，最后一次回头问他，声音沉得像块铁。
“找不到。”李杰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，“电话不接，信息不回，公寓里没人。他……人间蒸发了。”
“人间蒸发？”队伍里脾气最爆的雷神一拳砸在墙上，“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不知道吗？总决赛！他跟我们玩失踪？”
“会不会是路上出事了？”辅助圣盾担忧地问。
“全上海的交通监控我们都查了，他昨晚回公寓后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。”李杰的脸上，是彻头彻尾的绝望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。赛委会的官方人员已经来进行最后通牒了。如果WOS无法在五分钟内派出五名选手登场，将被直接判负。
这意味着，他们一整年的努力，将以一种最屈辱的方式，化为泡影。
“怎么办……怎么办……”李杰喃喃自语，在原地焦躁地打转。他看着墙上那张巨大的战队海报，海报中央，是Ghost捧着冠军奖杯的侧影，那个身影，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遥远和讽刺。
休息室里的空气，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四个主力队员，四个在各自位置上都是顶尖好手的明星选手，此刻却像四座失去了主心骨的雕像，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愤怒。
希望，正在被一秒一秒地抽干。
02
就在这片近乎凝固的绝望之中，一个轻微却清晰的声音，突兀地响了起来。
“我来！”
声音不大，甚至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、未脱稚气的颤音。但在这死寂的房间里，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，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众人循声望去，目光聚焦在了休息室的角落。
那里，站着一个瘦弱的少年。他穿着一身明显大了一号的WOS队服，空荡荡的袖管显得他的手臂格外纤细。他一直低着头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只能看到他那因紧张而攥得发白的拳头。
苏哲，ID：Zero。
WOS的青训生，刚刚被提上一队不到三个月，作为Ghost的替补注册。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“吉祥物”。他的存在，更像是为了满足赛委会关于每支队伍必须有替补的硬性规定。
别说上场比赛，他甚至连跟主力队员一起训练的机会都很少。大多数时候，他都只是一个人坐在训练室的角落里，默默地打着排位，或者一遍又一遍地观看Ghost的比赛录像。在粉丝眼里，他只是一个“饮水机管理员”，一个存在感为零的透明人。
此刻，这个透明人，却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两个字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脾气最爆的打野雷神第一个反应过来，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嗤笑一声，走上前去，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哲，“小子，你再说一遍？”
苏哲深吸了一口气，终于抬起了头。
休息室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。那是一张过分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脸，皮肤白皙，嘴唇因为紧张而抿成一条直线。但他那双眼睛，却亮得惊人。那里面没有玩笑，没有退缩，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、破釜沉舟般的坚定。
“我说，我来！”他重复了一遍，这一次，声音大了许多，也稳了许多，“Ghost哥的位置，我来打！”
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。
如果说刚才的气氛是绝望，那么现在，这股绝望中，又掺杂进了一丝荒诞。
“你？”雷神上下打量着他，脸上的嘲讽愈发浓烈，“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？世界总决赛！对面坐的是谁？是三冠王‘黄昏战士’！他们的中单‘法皇’能把你骨头都嚼碎了！你上去，是想让我们输得更难看吗？还是说，你想踩着我们战队的尸体，出名想疯了？”
雷神的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，句句扎心。
苏哲的脸白了一下，嘴唇动了动，却没有反驳。
因为雷神说的，是事实。他只是个新人，一个职业赛场登场记录为零的菜鸟。在任何人看来，他此刻站出来，都像是一场不自量力的闹剧。
“雷神，别说了。”一直沉默的队长泰坦终于开口了。他的声音冰冷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他没有看苏哲，而是盯着墙上的时钟。
距离赛委会给出的最后期限，只剩下不到三分钟了。
“李经理，”泰坦转向已经六神无主的李杰，“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？”
李杰张了张嘴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选择？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。要么，弃权，成为全世界的笑柄。要么……
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倔强得像头牛犊的少年，心里涌起一股无比荒谬的感觉。WOS一整年的荣耀和希望，难道最后要寄托在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的身上？
“我……”李杰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。
就在这时，一直默默擦拭着自己键盘的ADC光棱忽然说了一句：“让他试试吧。”
所有人都看向他。光棱是队里最冷静的一个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，淡淡地说：“反正都是输。弃权是跪着输，让他上，至少我们是站着输的。”
辅助圣盾也点了点头，表示同意。
压力，全部回到了队长泰坦和经理李杰身上。
泰坦的目光，终于落在了苏哲的身上。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，仿佛要将苏哲从里到外看个通透。
“你凭什么？”泰坦问出了和雷神一样的问题，但语气却完全不同。雷神的问话是嘲讽，而他的，是审视。
苏哲迎着他的目光，没有丝毫躲闪。
他没有说任何豪言壮语，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。他只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崭新的键盘，然后走到休息室中央。
他对着四位前辈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我叫苏哲，ID是Zero。我知道，我不配坐上Ghost哥的位置。但是，我更不想看到‘天之翼’的翅膀，在这里，以这种方式折断。”
“请给我一个机会。输了，所有的责任，我一个人扛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掷地有声。
那一刻，房间里的四个主力队员，都从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身上，感受到了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。那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鲁莽，而是一种……赌上了一切的觉悟。
泰坦看着他，看了足足有十秒钟。
然后，他转过身，对李杰说：“经理，跟赛委会申请，换人。”
03
当苏哲跟在四位前辈身后，踏上那条通往风暴中心的选手通道时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。
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却又诡异地带着一种压抑。观众们期待的“Ghost”没有出现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个他们完全陌生的、瘦弱的身影。
“那是谁？”
“WOS的替补？叫什么来着……好像是叫Zero？”
“开什么玩笑！总决赛上替补？Ghost人呢？”
质疑、困惑、失望……无数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，将苏哲包裹得几乎窒息。他能感觉到，身旁队友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。
他们同意他上场，不是信任，是无奈。
是一种“死马当活马医”的放弃。
解说台上的两位解说也懵了，紧急翻阅着资料。
“呃……我们刚刚接到赛委会的紧急通知，WOS战队的中单选手Ghost因突发个人原因，无法参加今天的比赛。将由替补选手Zero顶替出战！”
“Zero……让我们看看他的资料。天哪，是一位刚从青训提拔上来的新人，职业赛场的登场记录……是零！”
现场一片哗然。
绝望的情绪，如同瘟疫一般在WOS的粉丝阵营中蔓延。他们的神不在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个职业生涯为零的“菜鸟”。
这场战争，还没开始，似乎就已经结束了。
苏哲没有去看周围，也没有去听那些声音。他只是低着头，一步一步，走到了那个属于中单的座位上。
那个座位，是Ghost的“神座”。
当他坐下的那一刻，全场的镜头都对准了他。大屏幕上，他的脸被放大到极致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无所遁形。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普通，那么的紧张，与传说中那个气定神闲的“魅影之神”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。
他凭什么？
这个问题，像一根针，扎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里。
苏哲没有理会，他只是插上自己的键盘，戴上耳机。瞬间，外界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了。世界里，只剩下他自己和眼前的屏幕。
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然后缓缓吐出。
比赛开始，BP环节。
教练在后台通过耳机和队员们沟通，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妥协：“泰坦，你们看着拿吧。选一套你们最熟悉的阵容，尽量……保着打。”
这是最保守的战术，也是承认实力不济的战术。
“给他拿个‘光辉女法师’吧，手长，清线快，不容易死。”雷神烦躁地提议。
“光辉女法师”是典型的“刷子”英雄，自保能力强，但几乎没有单杀能力。让一个中单选这种英雄，等于是在告诉全世界：我们中路已经放弃对线了，只求别送人头就行。
队内语音里，苏哲的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。
他只是一个新人，一个临危受命的替代品，他没有资格去质疑前辈们的决定。他能做的，只有服从。
最终，阵容确定。WOS拿到了一套偏向防守和后期的阵容。
而对面的“黄昏战士”，则亮出了他们最锋利的獠牙——中单“法皇”选出了他的成名英雄，诡术妖姬，一个爆发极高、极度灵活的刺客。
所有人都知道，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把WOS这个稚嫩的新中单，撕成碎片。
当比赛进入加载界面，苏哲看着屏幕上那个ID为“Zero”的角色，和对面那个ID为“法皇”的传奇人物，他放在鼠标上的手，第一次，感到了刺骨的冰冷。
他不是神。
他只是一个坐上了神座的凡人。而今天，他将要面对的，是来自众神的审判。
04
比赛正式开始。
“好的，欢迎来到S12全球总决赛的决胜局！第一场比赛，黄昏战士对阵WOS！”解说的声音充满了激情，但谁都听得出一丝勉强，“让我们看看WOS这位新人中单Zero的表现，他是否能顶住来自‘法皇’的压力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中路那条线上。
然而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，却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。
屏幕上，代表着苏哲的英雄“光辉女法师”，在走出泉水后，并没有像常规那样，购买增加法术伤害的装备。
他卖掉了系统初始的推荐装备，然后，在装备商店里，买下了……六只“边视守卫”。
俗称，真眼。
一种可以侦测到敌方隐形单位和守卫的功能性道具，本身不提供任何战斗属性。
“什么？！！”解说台上的两位解说同时失声叫了出来。
“Zero他……他出门买了六个真眼？这是什么理解？他疯了吗？”
“开局不买装备买六个真眼，这意味着他在对线上将没有任何属性优势！别说和妖姬对抗，他可能连小兵都打不过！这是在……自杀吗？”
现场的观众也炸开了锅，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。
“这新人在搞什么鬼？行为艺术？”
“他是来演的吧？心态崩了，出门买六个眼恶心人？”
“完了，WOS这次脸都丢尽了……”
WOS的队内语音里，更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“苏……苏哲……你……你在干什么？”辅助圣盾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雷神更是直接咆哮了起来：“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！买六个眼？你想干什么！你想让我们四打五吗？！”
就连一向冷静的队长泰坦，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怒意：“Zero，立刻把眼卖掉！换回装备！这是命令！”
然而，苏哲没有听。
他仿佛屏蔽了全世界的声音。
他的“光辉女法师”，就带着这六个在所有人看来都荒唐无比的真眼，一步一步，走向了中路。
“他没有卖！他真的就这么出门了！”解说员的声音已经接近崩溃。
对面的“法皇”也愣住了。他看着对手那空空如也的装备栏，脸上露出了极度困惑和被羞辱的神情。在他看来，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。
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……”他在队内语音里冷笑道，“看来，我需要给他一点终生难忘的教训了。”
比赛的时间，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而苏哲接下来的举动，更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，如坠云里雾里。
他没有去线上补兵，也没有去和妖姬对线。
他操控着自己的英雄，开始在地图上，以一种毫无规律、完全无法理解的路线，游荡了起来。
他一会儿走到上路的河道，插下一个真眼。
一会儿又跑到下路的野区，插下一个真眼。
他像一个勤劳的园丁，将他出门带的那六个真眼，一个一个，插在了地图上一些匪夷所思、完全不属于常规眼位的角落里。
草丛深处、墙壁拐角、野怪营地旁边……
他做完这一切，才操控着自己那个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英雄，慢悠悠地回到中路塔下，开始吃那些被“法皇”推进塔的残血小兵。
整个过程，持续了整整三分钟。
在这三分钟里，WOS等于是在四打五。
而苏哲的行为，在所有人看来，就是一个彻底放弃比赛，开始胡闹捣乱的“演员”。
“完了……WOS的心态已经彻底崩了……”
“这个Zero，应该会被永久禁赛吧？”
“真是电竞史上最大的丑闻……”
就在所有人都已经给这场比赛，给WOS，给这个叫Zero的新人判了死刑的时候。
没有任何人注意到，地图上，那六个被苏哲插下的、看似毫无意义的真眼，正像六颗沉默的星辰，悄无声息地连成了一片……
一片巨大的、笼罩了整个战场的……死亡网络。
05
游戏时间来到五分钟。
中路的“法皇”已经领先了苏哲将近二十个补刀，等级也压了一级。他像一个戏弄老鼠的猫，不断地用技能消耗着塔下那个看起来笨拙无比的“光衣女神”。
“黄昏战士”的打野选手“屠夫”，也嗅到了血腥味。他操控着自己的英雄，悄无声息地绕到了WOS上路的后方，准备配合自家上单，对WOS的队长泰坦进行一波越塔强杀。
“屠夫的位置非常刁钻！WOS这边完全没有视野！泰坦危险了！”解说员紧张地喊道。
就在“屠夫”即将动手的瞬间，WOS的队内语音里，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声音，第一次响了起来。
“泰坦哥，后退三步，往草丛里放你的控制技能。”
苏哲的声音，平静得像一汪古井，没有任何波澜。
泰坦愣了一下。他不知道苏哲是怎么知道对方打野来了，更不明白为什么是后退三步，为什么要往那个空无一人的草丛里放技能。这完全不合常理。
但，鬼使神差地，他照做了。
就在他后退的瞬间，“屠夫”的英雄从战争迷雾中现身，扑向了他原来的位置，扑了个空！而泰坦那个看似随手丢向草丛的控制技能，竟然精准无误地命中了试图从侧翼包抄的“黄昏战士”的上单！
“漂亮！泰坦神一般的预判！”解说员激动地大喊。
只有泰坦自己，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。那不是预判，那是……有人在他的眼睛上，装了一块透明的玻璃。
与此同时，下路。
“圣盾，光棱，往后拉扯。对方辅助马上要上来消耗了，你们假装失误，把他引到河道的草丛。”苏哲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圣盾和光棱对视一眼，虽然满心疑惑，但还是执行了命令。
果然，对方辅助按捺不住，上前打了一套技能。WOS双人组且战且退，将他引到了苏哲指定的位置。
就在对方辅助踏入草丛的一瞬间，WOS的打野雷神，如同天降神兵一般，从草丛里冲了出来！
“雷神！雷神的反蹲！太完美了！黄昏战士的辅助被秒了！”
队内语音里，雷神震惊地喊道：“小子，你怎么知道他会来？”
苏哲没有回答。
他只是继续发布着一道又一道简短而精准的指令。
“雷神，打完速退，他们的中野正在包抄你，从三狼的位置走。”
“泰坦哥，对方打野在上半区，你可以压线了。”
“所有人注意，五秒后，小龙区域集合，可以打。”
……
WOS的四个老队员，此刻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。他们发现，自己仿佛变成了提线的木偶，而线的另一端，就握在那个坐在中路塔下，看似什么都没干的新人手中。
苏哲的每一句指令，都像来自未来的预言。他没有提供任何视野信息，没有解释任何原因，他只是告诉他们，在什么时间，去什么地点，做什么事。
而结果，每一次都精准得令人毛骨悚刺。
“黄昏战士”的五名选手，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张无形的蛛网。他们每一次精心策划的进攻，每一次隐秘的动向，都仿佛被对手提前洞悉。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五个人战斗，而是在和一个无所不知的“幽灵”战斗。
十分钟，WOS在经济上，竟然匪夷所思地领先了三千。
十五分钟，WOS拿下了所有地图资源，经济差扩大到七千。
二十分钟，WOS以摧枯拉朽之势，赢下了第一局比赛。
当对方的基地水晶爆炸的那一刻，整个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，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大屏幕上那个0杀0死8助攻的“光辉女法师”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他们看到了什么？
一场从头到尾都匪夷所思的比赛。一个出门买六个真眼，几乎不参与正面战斗的新人中单，却像一个幽灵一样，操控了整场比赛的走向。
“我……我看不懂……”一位金牌解说喃喃自语，他从业十年，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比赛。
另一位解说则激动得满脸通红：“我们可能……正在见证一种全新的战术体系的诞生！Zero！他打的不是操作，不是对线，他打的是……信息战！是布局！他那六个看似无意义的真眼，根本不是用来侦测敌人的，那是……那是他用来构建整个战场模型的坐标！”
WOS的休息室里，当五人走下台时，迎接他们的，不再是愤怒和绝望。
雷神第一个冲到苏哲面前，但他没有咆哮，而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，结结巴巴地问：“你……你到底……是怎么做到的？”
苏哲终于抬起了头，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微笑。
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。
“用这里。”
“整张地图，每一个单位的动向，每一个技能的冷却时间，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博弈……都在这里。”
06
第二局，第三局……
接下来的比赛，彻底变成了苏哲的个人表演。
他不再使用那种极端的方式，而是回归了正常的对线。但所有人都发现，他的对线风格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他不再稳健，不再退缩。他打得极具压迫性，每一个走位，每一次出招，都像是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，总能恰到好处地抓住对手最微小的破绽。
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“法皇”，在苏哲面前，变得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，毫无还手之力。
WOS的四个老队员，也完全变成了苏哲的“武器”。他们只需要执行苏哲的指令，就能在最正确的时间，出现在最正确的地点，打出最完美的配合。
三比零！
WOS以一种摧枯拉朽，甚至堪称碾压的姿态，横扫了三冠王“黄昏战士”！
当第五局比赛，WOS的基地水晶推掉对方的那一刻。
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，彻底沸腾了。
“让我们恭喜WOS！恭喜他们获得了S12全球总决赛的冠军！”
“一个赛前无人知晓的新人！一个临危受命的替补！Zero！他创造了英雄联盟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奇迹！他不是任何人的影子，他就是他自己！他是新的传奇！”
苏哲被队友们高高地抛向空中，五彩的礼花在他身边绽放。他看着头顶那座巨大的“传奇之盾”，脸上，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。
颁奖典礼上，当主持人将话筒递给苏哲，问他有什么想说的时候，他沉默了片刻，然后对着镜头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我想把这个冠军，送给一个人。”
“我的师父，Ghost，林风。”
全场哗然。
师父？Ghost是Zero的师父？这个消息，比WOS夺冠更让人震惊。
就在这时，现场的大屏幕上，突然插播了一段事先录制好的视频。
视频里，是Ghost林风。
他穿着一身便装，坐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医院的房间里。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苍白的微笑，而他那只曾创造过无数奇迹的右手，被厚厚的石膏固定着，吊在胸前。
“大家好，我是林风。”视频里的他，声音有些虚弱，但眼神依旧明亮。
“很抱歉，以这种方式和大家见面。一个月前，因为一场意外，我的右手手腕，粉碎性骨折。医生说，我再也不可能回到赛场了。”
轰——！
这个消息，像一颗重磅炸弹，在所有粉丝心中炸开。他们的神，那个战无不胜的魅影之神，竟然……以这种方式，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。
视频里，林风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坦然。
“一个时代结束了，总要有新的时代开启。我很庆幸，在我职业生涯的末期，遇到了一个百年一遇的天才。他的名字，叫苏哲。”
“他不像我，没有我那种与生俱来的操作天赋。但他有一颗比任何人都更聪明，更冷静的大脑。他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，能算出我算不出的战局。我所能教给他的，只是我这五年来的所有经验和对这个游戏的理解。而他回馈给我的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。”
“我知道，如果我倒下的消息传出去，WOS的士气会崩溃，苏哲也会背负上他无法承受的压力。所以，我和俱乐部一起，策划了这场‘缺席’。”
“我不是临阵脱逃，我只是想用我的离开，为我的关门弟子，铺一条最盛大的登基之路。我希望他不是活在我的影子里，而是用自己的方式，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，堂堂正正地打败所有敌人，然后告诉全世界，他叫Zero。”
视频的最后，林风看向镜头，眼中泛起了泪光。
“苏哲，你做到了。从今天起，‘天之翼’的翅膀，就交给你了。”
“师父，为你骄傲。”
视频结束，全场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都被这个故事深深地震撼了。他们终于明白，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赛的胜利，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、悲壮而又辉煌的王权交替。
舞台上，苏哲早已泪流满面。
他高高举起手中的“传奇之盾”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朝着镜头的方向，嘶吼出声。
“师父！我做到了！”
那吼声，穿过万千人海，穿过无尽的电波，像一声惊雷，宣告着一个旧神的落幕，和一个新王的诞生。
从此，江湖再无魅影之神Ghost。
却多了一个，以零为始，缔造无限可能的——传奇，Zero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