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时候,商业的成败,技术只决定了你有没有资格上牌桌,而真正决定输赢的,往往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。
比如,酒量。
最近,索尼前高管吉田修平出来吹水,聊了聊当年是怎么把《最终幻想》从任天堂手里“骗”过来的。
这故事听着魔幻,但你品,你细品,会发现这才是商业社会最真实的那一面。
世界的本质,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,谁先把谁喝倒,谁就赢了。
说真的,这事儿就离谱。
我们先把时间倒回到上世纪90年代,那是一个神仙打架的年代。
当时的江湖霸主是谁?
任天堂。
手握超级任天堂(SFC)这部印钞机,背后站着一大票忠心耿耿的第三方开发商,其中最靓的那个仔,就是史克威尔。
那时候的史克威尔,靠着《最终幻想》系列,在SFC上呼风唤雨,基本就是任天堂的“干儿子”,两家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。
按照正常剧本,任天堂推出下一代主机N64,史克威尔拿出《最终幻想7》倾情护航,然后大家一起数钱数到手抽筋,故事结束。
但现实,永远比剧本骚气。
1、技术理想主义,撞上了爹味现实主义。
商业世界里,最大的悲剧不是没钱,而是有想法的人,遇到了一个不想让你实现想法的爹。
当时的任天堂,就是这个爹。
N64要来了,任天堂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决定——坚持使用卡带。
为啥?
理由很多,比如读取速度快、不容易盗版、还能从卡带生产中再捞一笔。
听上去是不是很“为你好”?
是不是有种你妈觉得你冷,非要你穿秋裤的既视感?
任天堂的算盘打得噼啪响,但它忘了一件事:时代变了,大人。
《最终幻想》之父坂口博信,当时正处于创作欲爆棚的阶段。
他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像素小人打架了,他要做的是“电影化游戏”。
他想把大段大段的、足以媲美CG电影的过场动画塞进游戏里,给玩家来一场史诗级的降维打击。
这梦想宏大吗?非常宏大。现实吗?在卡带上,纯属做梦。
一个N64卡带的容量,顶天了也就64MB。
而坂口博信想要的CG,随便一段就几百MB。
这就好比你想在澡盆里开航母,别说开了,模型都放不下。
坂口博信跟任天堂提,任天堂摆摆手:小坂啊,你那想法不成熟,卡带才是未来,听我的,没错。
这种对话,是不是很熟悉?
你跟老板说你想搞个创新项目,老板说你先把PPT做好,先把手头的活干完,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。
坂口博信彻底毛了。
他感觉自己一身的屠龙之术,结果平台方递给他一把塑料小刀,还语重心长地告诉他,这玩意儿安全。
安全个屁。对创作者来说,最大的不安全,就是无法表达。
于是,一个巨大的裂痕出现了。一个想飞,一个只想在地上跑。分手,是必然的。
2、当爹不疼娘不爱,隔壁老王的机会就来了。
就在坂口博信和任天堂闹掰的时候,市场上出现了两个“隔壁老王”。
一个叫世嘉,带着他的土星(Saturn)主机。
一个叫索尼,带着他的PlayStation。
这俩“老王”有个共同点:都用CD-ROM。
CD-ROM这玩意儿,容量巨大,一张盘650MB,是N64卡带的十倍。
对于憋了一肚子CG没处放的坂口博信来说,这简直就是从澡盆看到了太平洋。
选择题来了:世嘉和索尼,跟谁?
当时的世嘉,在家用机市场是老炮儿,有经验,有群众基础。
索尼呢?
纯纯的跨界新人,一个搞随身听和电视机的,跑来做游戏机,谁知道靠不靠谱?
按理说,史克威尔应该选更稳妥的世嘉。但商业决策,从来不是简单的二选一。
这里,索尼的“骚操作”来了。
索尼明白,在技术上,它和世嘉打平了,都是CD机。
在品牌号召力上,它甚至还不如世嘉。
想赢,就不能按套路出牌。
技术上的同质化,最终必然导向关系上的差异化。我是说,这事儿真的、真的很重要。
索尼派出了一个“秘密武器”——吉田修平那位来自索尼音乐的“交际花”上司。
这哥们儿深刻地理解一个东方智慧:世界上99%的合作,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。
如果一顿不行,那就两顿。
3.、终极奥义:没有什么合作是一顿酒搞不定的。
吉田修平回忆起那段日子,画面感十足。
他和他的上司,工作内容非常“朴实”:陪着史克威尔的高管们,吃饭,喝酒,唱KTV。
你以为他们在干嘛?聊技术参数?讨论利润分成?
不。他们在聊人生,聊理想,聊哪个女明星最近比较火。
当坂口博信还在为自己的艺术追求得不到满足而痛苦时,索尼的人在旁边一边给他倒酒,一边说:“坂口桑,我懂你!你的才华,就不该被一个小小的卡带束缚住!来,干了这杯,咱们一起搞个大的!”
当史克威尔的财务高管还在计算投奔新平台的风险时,索尼的人已经搂着他的肩膀在KTV里合唱《朋友》了,唱到动情处,眼含热泪地说:“兄弟,你放心,跟我们索尼合作,绝对不会让你吃亏!我们是搞音乐、搞电影的,我们最懂艺术家!”
(插一句,你看,跨界的好处就体现在这儿了,我能用你听得懂的话,画一个你想要的饼。
)
这就是顶级的公关。
它不是冷冰冰的PPT和数据,而是热腾腾的火锅和清酒。
它绕过了你理性的大脑,直接跟你感性的情绪对话。
任天堂在干嘛?还在琢磨它的卡带怎么防盗版。
世嘉在干嘛?可能还在开会研究PlayStation的硬件架构。
而索尼,已经把对方喝成了“自己人”。
讲白了,不就是那点事儿么。
一边是天天教育你的“爹”,一边是天天陪你喝酒的“兄弟”,你选谁?
结果毫无悬念。
《最终幻想7》,这款被后世封神、直接定义了一个主机时代的史诗级巨作,最终花落PlayStation。
这一票,直接把索尼送上了王座。
《FF7》的发售,就像在平静的湖面引爆了一颗核弹。
无数玩家为了玩到这款游戏,跑去购买了PlayStation。
其他第三方厂商一看,卧槽,连史克威尔这个浓眉大眼的都“叛变”了,而且还过得这么好,那我们还等啥?
于是,多米诺骨牌倒了。
一个本该属于任天堂的时代,被几顿大酒给喝没了。
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?
商业竞争的本质,从来不是单一维度的技术比拼。
它是一场包含了技术、资本、人脉、情绪甚至酒量的立体战争。
任天堂的失败,不是技术上的失败,而是认知上的失败。
它沉浸在自己作为“王”的惯性里,忘记了合作伙伴也是人,也有梦想和情绪。
它以为自己手握规则,却没发现玩儿法已经变了。
而索尼的胜利,与其说是CD-ROM的胜利,不如说是“人情世故”的胜利。
它用最接地气、甚至有点上不了台面的方式,完成了最顶级的商业策反。
所以说,别再迷信那些商业教科书里的冰冷模型了。
多去看看那些酒桌上的推杯换盏,和KTV里的兄弟情深吧。
那里,才藏着商业世界最真实,也最残酷的密码。